9月11日，美国纽约南区联邦地区法院公布的一份起诉书，将34岁的吴舰(Jian Wu)推向了风口浪尖。
曾经是华尔街炙手可热的量化人才，如今却成为美国司法部和证券交易委员会(SEC)同时起诉的对象。
他被控秘密操纵交易模型以虚增业绩，骗取数千万美元薪酬，并导致客户遭受至少1.65亿美元损失。
01 清华高材生到Two Sigma高级副总裁
吴舰1991年出生于安徽合肥，2004年至2007年就读于省重点中学合肥六中。
2006年，他在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和数学联赛中双获省一等奖，由此获得清华大学的保送资格。
2007年1月，吴舰收到了清华大学的保送通知，提前拿到通往中国顶级学府的通行证。
合肥六中的新闻稿显示，吴舰曾作为学生代表，在该校2007届高三毕业典礼上发言。
2011年，吴舰从清华大学自动化专业毕业，取得工学学士学位。
之后，他赴美留学，2013年进入知名藤校康奈尔大学就读，于2017年获得康奈尔大学运筹学博士学位。在这里，他收获了自己的爱情，和校友王霖然在2017年结婚。
据悉，王霖然是成都妹子，2011年进入康奈尔大学读本科，2020年取得该校食品科学与技术博士学位。
读书期间，他还于2016年5月至8月在对冲基金大佬肯·格里芬(Ken Griffin)旗下做市商城堡证券实习，参与量化研究。
优异的学术背景与实习经历，使他在2018年4月顺利加入Two Sigma，担任量化研究员。
Two Sigma成立于2001年，资产管理规模逾600亿美元，以数据驱动、重视科学而闻名。
吴舰加入公司后，负责开发能够预测证券未来表现的模型。
凭借良好业绩，他升迁速度惊人：2022年1月被提拔为量化研究副总裁，2023年1月又晋升为量化研究高级副总裁。
从Two Sigma的一个量化研究员，到成为高级副总裁，吴舰用了不到六年时间。
不过，在这段飞速攀升的职业轨迹背后，埋下了日后东窗事发的隐患。
02 操纵模型参数虚增投资收益
根据美国司法部和SEC的指控，吴舰的造假始于2021年11月。
事实上，Two Sigma的规程要求新模型必须与现有模型充分“去相关化”，以确保每个模型产生独特的预测并贡献独立回报。
而吴舰创建或协助创建了至少14个模型，这些模型规避了Two Sigma的上述要求。
这些模型上线后，吴舰反复修改存储在公司安全代码库之外的模型参数，甚至把部分去相关值降至近乎零。
修改后，这些模型实质上复制了其他在用模型的预测结果。此举导致它们看似产生了超额收益，实则不然。
Two Sigma看到效果后，误判其模型具有独特盈利能力，因而大幅提高了其激励薪酬。
公司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，愈发频繁地使用吴舰的模型，致使其代表客户进行了非预期的证券买卖操作。
这样一来，相关模型的使用造成众多Two Sigma客户遭受损，损失了至少1.65亿美元。
与此同时，吴舰的个人收入水涨船高：从2018年的41.5万美元到2020年的420万美元，再到2022年的2350.9万美元(约合人民币1.67亿元)。
2000多万美元的年薪里，包括25.9万美元的基本工资、1600万美元现金奖金和725万美元的绩效奖励。
也就是说，吴舰高昂收入的来源是公司所发奖金和奖励。
除了操纵参数，他还被指控在公司开始调查后，继续进行未经授权的修改，以掩盖篡改痕迹。
03 社交媒体炫富引爆怀疑
尽管本月才被美国当局起诉，但吴舰早在2023年初就埋下了这颗雷。
2023年1月2日，一则发布在小红书上的炫富贴引起轩然大波。
帖子显示，一位昵称叫“都是宝”的华尔街量化从业者2022年收入高达2350.9万美元，并配图展示了收入明细。
虽然发帖人隐去身份，但业内人士根据奖金体量，迅速将其锁定为Two Sigma的员工。
几天后，美国媒体就此事向Two Sigma求证，公司虽未正面回应，但触发了内部调查。
调查过程中，Two Sigma锁定了吴舰，发现其模型与其他模型及“综合预测”存在异常高的相关性。
Two Sigma开发并依赖模型生成证券价格预测与交易信号，将其整合为旨在预测特定证券未来表现的“综合预测”。
然后，该公司依据模型与“综合预测”，来决定是否为其咨询客户买卖证券。
面对质询时，吴舰没有承认是人为操纵，反而将高相关性归咎于市场状况或其他模型表现等因素。
但随着技术团队深入排查数据库记录，其篡改参数的行为逐渐浮出水面。
到2023年8月，吴舰被正式停职，次年1月遭到解雇。
吴舰被处理后，在2023年10月6日，Two Sigma致信客户告知了上述情况。
在起诉书中，美国当局要求没收吴舰利用非法所得购置的财产，其中包括一套位于纽约曼哈顿东95街200号9楼的数百万美元豪华公寓。
房产信息显示，2023年3月23日，吴舰夫妇以大约658.78万美元(约合人民币4687.88万元)的价格买下了这套公寓。
公寓建于2017年，面积3564平方英尺(约331.11平方米)，有5间卧室，5个浴室。
所在公寓大楼还配有24小时门卫、55英尺的室内恒温游泳池、私人健身中心、儿童游戏室、居民休息室、景观庭院花园等，属于纽约上东区高端楼盘The Kent。
04 公诉与在逃
虽然Two Sigma在事发后主动赔偿客户损失，偿还约1.65亿美元，以缓解投资者的不满。但这并未阻止监管部门的刑事和民事双重追责。
9月11日，美国纽约南区检察官办公室正式宣布起诉吴舰，指控其电汇欺诈、证券欺诈和洗钱三项罪名，每项罪名最高可判处20年监禁。
除了司法部的刑事诉讼，SEC同时提起民事诉讼，要求其返还非法所得、支付罚款，并永久禁止担任任何投资顾问相关职务。
然而，检方表示吴舰目前并未被拘捕，已被列为在逃人员。
而在2023年11月，就有小道消息称吴舰已经逃回了中国。
美国纽约南区联邦检察官杰伊·克莱顿(Jay Clayton)在一份声明中说：“吴舰的雇主相信他在为公司创建模型时诚信行事。”
“然而，吴舰却利用自己的技术能力骗走了雇主数百万美元，”克莱顿表示。
值得注意的是，这起案件由克莱顿提起公诉再合适不过，因为克莱顿曾任职SEC。
2017年到2020年，也就是在美国现任总统唐纳德·特朗普的首个任期内，克莱顿担任SEC主席。
克莱顿在今年8月被批准继续担任纽约南区联邦检察官之前，还当了4个月的临时联邦检察官。
检察官办公室表示，它将继续与美国联邦调查局(FBI)等执法伙伴紧密协作。FBI认为吴舰的行为背叛了雇主对其专业能力的信任，因此将追究其利用职务牟取非法报酬的责任。
而针对吴舰的指控则表明，联邦检察官正在更密切地审查单个量化分析师的行为。
事实上，这并非Two Sigma第一次对华人员工采取行动。
早在2014年，北大校友、Two Sigma离职员工高亢因涉嫌窃取机密被捕，后被遣返中国，并于2019年创办衍复投资，如今已是管理规模超700亿元的私募公司。
更早在2006年，华人研究员、Two Sigma前员工邱建军也因涉嫌下载公司数据而与其对簿公堂，最终以和解收场。
05 结语
从2011年瑞银交易员非法操作到2012年摩根大通“伦敦鲸”丑闻，再到2024年安盛罗森堡未披露模型缺陷被罚，金融史上不乏量化投资相关负面案例。
吴舰案再次提醒市场：在算法主导的量化投资时代，风险并未消失，而是变得更隐蔽、更难防范。
尤其是在薪酬体系与模型表现高度绑定的机制下，个人动机与机构利益之间的冲突更易被放大。
如何在依赖技术的同时，强化监管、审计与问责，仍是行业必须直面的难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