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当Meta收购Manus消息扩散开时,整个科技圈的反应既在意料之中,又充满了微妙的张力。
整场谈判由扎克伯格亲自操盘,且仅持续了10多天就谈拢了价格。因此它看起来像是小扎在面对2026年更加激烈的AI战争时,急切打出的一张牌。
Manus虽然被AI圈戏称是“套壳”公司,但是毋庸置疑,它仍能补足Meta的战略短板。
而对于小扎来说,这也不是他第一次用钱解决问题。
不过,小扎真的能通过Manus来改变现在Meta的颓势吗?我看未必。
01
简而言之,小扎很可能相中了Manus的赚钱能力。因为这家公司仅在8个月内,就达到了1.25亿美元的年化收入。
Manus的增长主要来自于两方面,一方面体现在企业本身对于工具的整合能力,另一方面体现在企业获客上。
其实Manus的技术并不难理解,它的核心是一个多Agent编排系统。名为多智能体协同架构 (Multi-Agent System, MAS),由规划 (Planner)、执行 (Execution)、验证 (Verification) 和知识 (Knowledge) 四大核心Agent组成。
就像人类一样的大脑一样,不同区域掌管不同的任务。这4个Agent分别完成用户下达命令的不同部分,最终缝合成为最初的需求并输出。

X上的开发者Jian Liao(账号为 @jianxliao)通过逆向工程发现,Manus一共使用了29种工具,包括开源的Browser Use软件。几乎涵盖了用户打开网页以后的所有行为。
但如果仅是这样,那Manus肯定到不了几十亿美金的估值。
它还提供了一个沙盒执行环境,允许AI在隔离的虚拟环境中运行代码、操作浏览器、管理文件系统。
这种设计让用户可以关闭设备,让Manus在云端继续工作,任务完成后再发送通知。对于需要处理耗时任务的企业用户来说,这种“后台执行”能力确实有实用价值。
比如某些网页生成任务,至少需要花费几十分钟来。这时候用户就能交给Manus托管,自己去忙别的事情,等时间差不多了,打开Manus,就可以“收菜”了。
不过Manus并没有自主训练的底层大模型。它所有的Agent能力都来自于第三方模型。
多Agent编排、沙盒环境、工具集成,这些都是工程层面的优化,而非AI能力本身的突破。
Manus联合创始人兼首席科学家季逸超表示,这套系统主要依赖Anthropic的Claude和经过微调的阿里巴巴Qwen模型。
与OpenAI的Operator相比,这种差异更加明显。
Operator基于专门训练的CUA(Computer-Using Agent)模型,这是GPT-4o的特化版本,具有原生的浏览器操作能力。
在OSWorld基准测试中,Operator达到了38.1%的成功率,在WebVoyager上更是达到87%。而Manus的表现要不稳定得多,用户报告显示它容易陷入无限循环,执行错误频繁。
这种差距的根源在于底层模型的能力。
Operator理解如何与操作系统交互,如何执行多步骤任务,如何处理错误和异常情况。Manus虽然通过多Agent架构实现了类似功能,但这种“拼接式”的解决方案在稳定性和可靠性上存在天然劣势。
不过,Manus对Meta来说仍有战术价值。它提供了一个即插即用的Agent产品,可以快速整合到WhatsApp Business和Meta AI中,填补Meta在这个领域的空白。
最容易被忽略的,就是Manus极强的市场推广能力。
2025年3月6日凌晨,Manus在X平台发布了一支4分17秒的演示视频。
视频制作水平暂且不提,单就这个视频的内容而言,简单易懂且直接地展示了Manus如何自主完成简历筛选、股票分析、网站搭建等复杂任务。
数小时内,这个视频的观看量就超过20万,在科技圈迅速传播。
用户在视频中看到AI如何一步步完成任务,无需任何额外的文字说明就能理解产品价值。这种“所见即所得”的展示方式,让技术门槛几乎降到了零。
这次推广的核心策略是让创作者直观展示产品的实际用法,而非单纯讲功能和技术。
从结果来看,Manus团队做到了。
发布后4小时,Manus官网访问量突破千万级别。全网都在求邀请码,以至于官网注册页面一度崩溃。邀请码在二手交易平台被炒至数万元,最高甚至达到10万元。
截至发稿,Manus的用户数量达到了百万级。如果可以借助Meta的渠道,在Facebook、Instagram、WhatsApp这些每天触达数十亿用户的平台上传播,那么Manus的吸金能力将会是指数级提升。
02
2025年小扎没少往AI里砸钱。根据Meta的财报,今年在AI领域的投资达到了640至720亿美元。
可是投入与产出并不成正比,Meta在AI领域的表现远远落后于OpenAI、Google和Anthropic。外媒甚至开始用“二流大模型”来嘲讽如今的Meta。
Meta的旗舰大模型Llama 4,也成了2025年AI圈最大的笑话。
4月初,Meta发布了Llama 4的两个版本:Scout和Maverick。Maverick在LMArena排行榜上最初位列第二,仅次于Gemini 2.5 Pro,看起来是一次重大突破。
但技术社区很快发现了问题。
Meta提交给LMArena测试的版本是“
Llama-4-Maverick-03-26-Experimental”,一个专门为对话优化的实验版本。这个版本的输出往往更冗长,包含更多表情符号,似乎是针对LMArena的人类评分机制进行了调优。
而公开发布的版本“
Llama-4-Maverick-17B-128E-Instruct”在同一排行榜上只能排到第32位。
LMArena在事后发表声明,批评Meta的做法违背了基准测试的初衷。虽然这在技术上并未违反规则,但提交一个与公开版本性能差异巨大的特化版本,确实破坏了基准测试的公平性。
独立AI研究者Simon Willison表示,当公众无法使用测试中表现优异的版本时,排名就失去了实际意义。
Meta的内部文件显示,这家公司对开源策略存在根本分歧。公司秘密启动了代号“Avocado”的闭源项目,这与Llama系列的开源定位形成鲜明对比。
2025年9月时,Meta推出的AI短视频平台Vibes,对外宣称对标OpenAI的Sora 2。
要知道,Sora 2使用的是OpenAI自家的ChatGPT 5以及o3模型,然而Vibes使用的却是付费AI生图平台Black Forest Labs和Midjourney的模型,而非自家的Llama。
因此外媒猜测,Meta很有可能已经彻底抛弃了Llama。
比起大模型,Meta AI战略更是混乱。

2025年6月,扎克伯格斥资143亿美元收购Scale AI 49%的股份,主要目的是聘请其CEO Alexandr Wang。Wang被任命为新成立的Meta Superintelligence Labs负责人,这个28岁的年轻人突然掌管了Meta所有的AI研发工作。
10月,Meta Superintelligence Labs裁员600人。
多个从竞争对手挖来的顶尖研究员在加入几周后就选择离开,原因是官僚主义、战略方向不明确,以及与Meta现有团队的文化冲突。
外媒在采访中表示,许多新员工发现自己很难适应大公司的决策流程,而Meta原有的生成式AI团队则看到自己的职责范围被大幅缩减。
最具象征意义的事件发生在11月。图灵奖得主、深度学习三巨头之一的杨立昆宣布离职。
究其原因,Meta的战略重心从基础研究转向了产品化和商业化,这与杨立昆的学术理念相去甚远。还有点,在新的组织架构中,杨立昆需要向Wang汇报,而不是直接向产品主管Chris Cox汇报。
杨立昆在领英的动态中写到,这些都让他难以忍受,所以选择离开Meta。
产品线的疲软同样明显。
Meta AI虽然依托Facebook等产品获得了7亿月活用户,但功能仍停留在基础对话层面,不具备Agent能力。
OpenAI在2025年初就推出了Operator,这个AI Agent可以自主操作浏览器,帮用户订餐厅、购物、填写表格。
2月,OpenAI又发布了Deep Research,基于o3模型,能够进行5至30分钟的深度网络研究,生成带有完整引用的研究报告。7月,OpenAI将这两个功能整合为ChatGPT Agent,实现了“研究+行动”的完整闭环。
Anthropic的Claude也在Agent方向上建立了清晰的优势。
2024年10月推出的Claude Computer Use让AI可以控制计算机界面,2025年6月扩展的Artifacts功能允许用户直接构建、托管和分享交互式应用。Claude Code更是成为企业开发团队的首选编程Agent。
谷歌的Gemini 2.5 Computer Use可以像人类一样导航网页、点击按钮、填写表单。
2025年11月,随着Gemini 3 Pro的发布,谷歌推出了Antigravity,这是一个集成了聊天、终端、浏览器的Agent开发平台,允许开发者在统一界面中构建和管理AI Agent。Gemini Enterprise则为企业提供了Agent的集中管理、部署和监控能力。
相比之下,Meta AI在2025年4月推出独立App时,功能还停留在基础层面:回答问题、生成图像、总结网页内容。它没有真正的自主任务执行能力,不能进行多步骤的深度研究,不能操作浏览器完成实际工作。
虽然Meta AI的月活用户超过10亿,但这个数字主要来自于社交媒体的深度集成。用户打开这些应用时,AI助手就在那里。这更多是分发渠道的胜利,而非产品能力的体现。
03
收购Manus能否解决Meta的根本问题?答案很可能是否定的。
因为在Agent时代,产品包装可以快速复制,真正的竞争力在于基座模型的持续进化。
Manus团队自己就承认了这一点。
他们在一次采访中表示:“当模型足够强大、架构足够灵活时,Computer Use、Deep Research、Coding Agent等能力会自然涌现。”
这句话道出了AI Agent的本质。Agent的规划、推理、决策能力直接来自基座大模型的认知水平。多Agent编排只是优化任务执行流程,无法提升单个Agent的智能水平。
根据Menlo Ventures的2025年报告,在企业LLM API使用份额中,Anthropic占40%,OpenAI占27%,Google占21%,而Meta仅占约12%,距离2024年的19%下降了7%。

编程能力是评估AI Agent的核心指标,因为它直接反映了模型的逻辑推理和问题解决能力。
在这个关键领域,Meta几乎完全缺席。Claude Code占据了编程Agent市场54%的份额,OpenAI占21%,Google占16%。
这意味着Meta已经快要出局了。
更严重的是,多Agent编排、沙盒环境这些工程化手段并不构成技术壁垒。任何有足够工程能力的团队都可以在几个月内搭建出类似系统。
真正的护城河在于基座模型的能力,而这恰恰是Meta最薄弱的环节。
收购Manus不会让Llama 4变强,它带来的只是“更好的包装”。在AI竞争日益激烈的2026年,这种战术性动作意义不大。
